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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龟”,他们夫妇这么彼此一斗口,倒是把大家给逗笑了。

    朱翠因为前此由青荷嘴里听说了这么两个人,知道他们夫妇虽然在不乐岛名分为仆,事实上三位岛主却不敢以家仆视之,除了三位岛主之外,刘氏夫妇在不乐岛的权力最大,举凡岛内一切,事无巨细他们都可当得上半个家。

    除了刘氏夫妇,另有郭、李、晏、娄四位“管事”,看来也都不是易与之辈。

    一行人穿过了滨海而设的这座迎宾石楼,却有一道五色斑斓石子所筑的长长雨道,直通向内,道旁种植着高耸的椰子树,问以各色奇花异卉,人行其间,真有说不出的舒坦,洋洋暖风,更给人以置身江南之春的感觉。

    朱翠一面行走,一面四下里打量着岛内的形势,心里禁不住暗自惊叹。

    敢情这个不乐岛事实上真的就是一个由三面崇山峻岭所形成的盆地,整个岛内的面积并不大,不过三数百亩见方,可是建筑开发得已臻十分完整,除了正中核心一系列的高大建筑,画栋雕梁,碧瓦飞檐,有如深宫禁院。即使外围的岛民居处,也看来整齐干净。青一色的黄石建筑,间以青陌,黄沙,碧海,真个好一处蓬莱仙岛。

    朱翠才注意到,自己等一行所踏行的这条五彩斑斓石子雨道,其实并非仅有的一条,只不过是同样的十二条甬道其中之一。十二条同样格式的雨道,呈放射状地向四面分开来,核心总结处,却是一座高大的红楼。

    好雄壮气派的大楼。

    阳光之下,楼面炫耀出一片五彩奇光,也不知其上镶嵌着些什么物什,反映出来的光彩,五彩缤纷,点点晶莹,令人不敢逼视。

    朱翠心里其实早已激动莫名,想到了离别经年的母亲弟弟,真恨不能立刻见面,互话别情,只是她却不愿在风来仪宫一刀面前现出这番渴望,宁可把这番激动深压心底。

    风来仪自然知道对方心里的感触,当下望向刘嫂道:“朱姑娘的住处可安置好了?”

    刘嫂点点头,道:“这还用三娘娘关照么?”一面向朱翠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朱翠点点头道:“有劳!”说时目光视向风来仪,看看她有什么话说没有。

    风来仪微笑道:“你们家人分别日久也该好好聚上一聚,刘公刘嫂负责一切,有什么事只管与他们两个商量就是,过两天我们再设筵与你接风。”

    朱翠道:“这就不敢当了。”

    当下遂同着刘嫂转向另一条横出的岔道,那风来仪等一行人仍是按原路前行。

    刘嫂踽踽独行在先带路,并不与朱翠多说,后者默默在后跟随。这才见好一番建筑气势,敢情那十二道发自正中红楼的放射形道路,只是十二道主线。主线与主线之间却联系着无数支线,无不是花树相间,翠柏成行,这其间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无数楼阁,却是形状各异,无不坐拥花城,各擅胜场。

    刘嫂看来虽是七旬之人,手上还拄着藤拐,然而却绝非老态龙钟,反之步履则刚健得很,她只管独自前行,却并不与身后的朱翠打上一声招呼。

    这样反倒与朱翠一个静心观察的机会,她只当不乐岛为不乐帮巢穴所在,必然暗藏阵势非常,哪里想到凭自己观察所见,竟然丝毫也看不出一些端倪。

    前面的老婆婆刘嫂来到了一排亭子边站住。

    面前哗哗水响之声不绝,敢情有两道喷泉绕在石亭左右向空中穿出,各喷丈许高下,洒向地面时,有如喷珠溅玉,汇成了大片浅水溪流。

    那亭子亦设计得十分古雅,一共是三层,亭亭相衔,亭子那一头花开如锦,景致又为不同。

    朱翠暗自感叹道:好一番洞天福地,人但闻“不乐”之名,想象中必是一片穷山恶水,哪里却又会知道竟是如此奇妙景致,三个老怪物居住此间,莫怪乎乐不思中原内陆了。

    是时刘嫂面向亭前,正在打量着悬挂亭檐的一方翠绿匾额,似乎期待着朱翠的同观共赏。

    朱翠忙快步跟上去。

    浅水面上设置着一座座不同颜色的石踏,环绕着这排石亭,有如梅花数点。

    朱翠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些石踏设计甚美,却没有想到其他方面。

    她于是快步上前,不意脚下方自一踏上去,眼前景象立刻有了变幻,倒像是这一脚并非踏在石踏而是踩在了流沙上,只觉得身子向下为之一沉。

    这当口,即见亭前正在观望匾额的刘嫂,蓦地快速转过身来,眼前杖影一闪,“呼”的一声,这一杖挟满了风力,直向着朱翠搂头盖顶地直劈下来。

    朱翠不禁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嫂竟然会有此一手,一惊之下,她身子倏地向左面一个快闪。

    眼前疾风扫肩而过,“呼”的一声,端是惊人已极。

    那婆子一杖落空,一声怪笑道:“好身法,还有这个!”

    话声出口,脚下更不迟疑,身形乍转,如影附形般又自袭了过来。

    朱翠心中吃惊的是眼前这个亭子,仿佛是大有名堂,只是不容她细思慢想,刘嫂已经二次进招,掌中藤杖有如一条出穴之蛇,吞吐之间,直向着朱翠前心上扎了过来。

    这婆子端的力道精湛已极,藤杖上内力透梢而出,真有裂肤透骨之势。

    朱翠由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之势,已顾不了许多,对方既然莫名其妙地向自己施以杀手,自己也只有放手一搏了。刻下情势,她如果移身换势,保不住为阵法所困,如说硬接对方这一招,却是险到万分。

    危机一瞬间,对方这根藤杖已至胸前,眼看着裂衣直入,真正是间不容发。

    观此情景,想要躲开这一招,已是不可能,朱翠冷叱一声,左手倏地向外一分,噗一下已抓住了对方杖身,可是力道还不足以将杖势制服。猛可里,她身子向下一坐,右手就势扬起,两根手指倏地分开来“二龙抢珠”,直向着刘嫂一双眸子上力插过去。

    这一手确是厉害得紧,眼前情势自然是刘嫂占了优势,那根藤杖果真力插之下,朱翠必将落得洞腹穿心而亡,只是刘嫂这双眸子也别想要了。

    “好招法!”随着这声呛喝,刘嫂的身子蓦地向后一倒,就势藤杖力挑,朱翠也就变得借助她这一挑之势,整个身躯直拔而起,足足起来了两三丈高下,在空中“细胸巧翻云”猝然一个翻滚,四两棉花也似地落向一旁。

    刘嫂这一挑之势,倒是把朱翠救开了眼前之险境,却也显示出了她超人的轻功绝技。

    把这些看在眼里,刘嫂一时桀桀有声地笑了起来。只见她瘦躯拧转,“嗖!”一声已落向朱翠身边。

    朱翠虽然眼前脱离了险境,却已是惊弓之乌,这时见状慌不迭双掌猝抡,正待以“小天星”掌力向外击出,刘嫂一声怪笑,瘦躯突地向后移出了丈许。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不要见怪。”

    刘嫂一面说这才走了过来:“因为姑娘在江湖上名气太大了,我老婆子这才失礼地伸量伸量,难得,难得!”

    朱翠自一见面开始,即对这个刘嫂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么一来,更增加了对她的恶感,当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刘嫂这才迈步向前,站在旁边,以手中藤杖指向前方道:“姑娘府上全家,俱都安置在前面翡翠谷中,那里不便打搅,姑娘请自便吧!”

    朱翠点点头道了声,“谢谢!”前行数步,又行停住。

    原因是这一排三座亭子内外埋伏的阵势,她还没有摸清楚,冒险步入便是不妙,只是素来要强,又不欲在刘嫂面前示弱,心中正不知如何是好。

    刘嫂见状却在旁道:“这流水浮亭一阵最是奇妙,姑娘只怕破它不易,现我只告诉你‘尺’‘比’‘南’‘天’四个字,你自忖量一下,也就可以通过了,真要过不去时,我再来助你便了!”

    说罢,便不再与她多说,随即转身自去。只是她却没有走离很远,立在一棵柏树之下,远远向朱翠打量着。

    朱翠只是看望着面前的流水浮亭发愣。

    刘嫂看到这里,嘴角情不自禁地浮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又过了一会儿,正待出声向朱翠示警,却见后者忽然纵身亭前石踏,身子一连五六个快速闪动,又自消失彼岸。

    看到这里,刘嫂才情不自禁地又为之连连点头暗自赞许。

    翡翠谷内百花似锦,在一片占地颇大的山谷里,坐落着大小三座楼榭。花树之间每每以羊肠小径相连接,地面上是如茵的草坪,阳光下文织出一片碧光,可能这就是“翡翠”二字的由来。

    朱翠心里真有无比的激动。打量着眼前这片美丽的山谷,想到自己一家人虽说不幸落入不乐帮之手,能够被对方这番礼遇,安置在眼前这块地方,到底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接着她又观察到,翡翠谷四周建有多座茅亭,亭与亭之间建有小径,植以时花,粉红黛绿甚是可人。看到这里,朱翠心里便有了个印象,暗忖着:不乐帮表面上似甚礼遇地把我们一家人安置在这片美好地方,看来与岛上别处更似隔绝,其实这里却设有厉害的埋伏,如非经过对方专人的导引,自己家人万不能如意进出,这一点只观诸方才自己所遭遇的“流水浮亭阵”即知。

    想了一下,她遂向谷内走去。

    眼前一道曲折长廊,廊顶覆罩着盛开的紫色喇叭花,阳光之下有如一条紫色卧龙。

    朱翠这时已难抑制内心的激动,慌不迭纵身向廊,暗忖着这时午时已过,可能母亲正在午睡,自己倒不可一时莽撞,打扰了她的清梦,又想着自己来到了不乐岛不知道家人知不知道?

    想着,足下正待跨前。忽地前道人影交闪,现出了两条人影,其中之一,长剑一指,正待出言不逊时,忽然,呆了一呆,继而脸色狂喜地趋前拜倒。

    “卑职马裕,参见公主!”

    另一人是时也扑地拜倒道:“杜飞参驾,公主金安!”

    朱翠先是一惊,这时定睛再看,始认出了二人是家中侍卫马裕、杜飞,年许不见,二人都留了胡子,也许是长时的内心忧虑,看来较诸过去显得老了许多。

    “原来是你们,”一霎间她心里充满了伤感:“快请起来,娘娘他们呢?”

    二侍卫垂手侍立一旁。

    杜飞道:“回公主的话,娘娘与殿下均安,我们已听说公主要来,却是不知详细时日,也不敢相信是真的,想不到,好了……这下可好了。”

    马裕道:“娘娘与小王爷殿下想念公主,天天挂念,这次可盼望到了!”

    朱翠微微含笑道:“家中各人都好吧,新凤这个丫头呢,怎么没看见她?”

    杜飞道:“啊,刚才还看见她跟小王爷殿下在玩呢!卑职这就去叫她去!”

    一面说抱拳躬身而退。

    朱翠道:“这里就只住着咱们一家人么?”

    马裕躬身道:“是的,不乐岛的人对我们很是礼遇,平日侍奉饮食都有专门的人,除了他们的总管刘氏夫妇偶尔来一趟,岛上人很少打扰。”

    朱翠点点头,随即前行,马裕在侧边陪侍前行。

    “公主这年来可好?老王爷的下落……如今是?……”

    听了这句话,朱翠的脸色忽然一阵黯然。

    马裕这才忽然觉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止住了话头,干咳了一声道:“娘娘的行馆就在前面,卑职这就头前带路吧!”一面说便大步前进。

    即听得一个幼童的声音大嚷道:“我姐姐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紧接着前道亭角里,忽然转出了一个稚龄的小孩,正是小王爷朱蟠,身后跟着服侍他的宫嬷嬷与女婢新凤。

    朱蟠一手持弓一手搭箭,想是正在后面院中习射,听说姐姐回来便一径跑来。这时乍见朱翠,先是呆了一下,立刻扔下了手上的弓箭,飞快地跑了过来。

    朱翠赶上几步,姐弟二人紧紧地握住了手。

    “姐姐,姐……”

    嘴里大声叫着,想是过于兴奋,朱蟠竟自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禁触动了朱翠的伤怀,眼睛一红,情不自禁地也为之落下泪来。

    新凤刚刚同着宫嬷嬷赶过来,见状都呆住了。

    那新凤过去原是朱翠小时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二人名是主婢,其实却有如姐妹一般的情谊,这时乍然见面,更似有千言万语,一时却又说它不出。

    呜咽着叫了一声“公主”,新风己拜倒地上,宫嬷嬷也跪下请安。

    到底是年岁大了,可不像小女孩那么好哭。宫嬷嬷见过了礼,狠狠地盯着新凤骂道:“头片子,公主回来可是件喜事,咱们应该给公主道喜才是,你这又哭的哪门子,真是不懂事!”

    她虽是嘴里这么逞强好胜,却也由不住有点声音发抖,再说下去也保不住穿了帮儿。

    朱翠听她这么说,想想也是,随即转悲为喜,搀起了新凤道:“不许再哭了,娘娘呢?快带我见她去吧!”

    新风抹了一下泪,绽开笑容道:“娘娘刚才还记挂着公主,这会子想是午睡还没有起来呢!我去看看去!”

    说着刚要转身,朱翠叫住了她道:“不用了,既然这样,等一会我再去,我们进去再说吧!”

    新凤笑道:“您住的房子我早就整理好了,走吧!”

    朱蟠拉住朱翠道:“姐,你这次回来,可不会再走了吧!新凤她不好好教我练武,我要你教我。”

    朱翠看着他道:“一年多不见了,你还是这么皮,不过看起来身子骨儿倒像还不坏!”

    宫嬷嬷笑道,“好说,小王爷可能吃着啦,顿顿都是三碗饭,力量可大着哩!”

    一行人边说边行,直来到了一座楼头之前。

    这座楼占地极大,院子里花叶扶疏,另有假石山、凉亭点缀其间,虽不若昔日鄱阳王都,落难时能有此下脚之处已殊是难能可贵了。

    朱翠刚要踏步进入,却见一掌飞星史银周远远走来,抱拳恭声道:“公主回来了?”

    一面说正要大礼参见。

    朱翠赶上一步扶住他道:“史大叔不用多礼,一向可好?”

    史银周道:“托公主洪福,贱躯粗安,公主请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步入厅内,落座之后,新风献上了香茗。

    史银周道:“不乐帮刚才派人送来了公主的随身行李,我这才知道公主敢情已经到了这里!”

    朱翠心里倒是一直在记挂着这件事,主要是为藏身箱内的单老人担心。

    “那些东西呢?”

    “这就送来了!”

    话声方住,即见两个小厮挑着几件行李,正自来到厅前,宫嬷嬷与新凤忙过去接过来,暂时搁在厅旁。

    史银周叹了一声道:“那一天公主离开之后,我们就落在他们手里,以后辗转来到了这个岛,一住就到了现在,也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公主你也来了,总能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宫嬷嬷也在一旁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这个闷葫芦要是再不揭开,我可要疯了!”

    朱翠很惊讶地看了他们各人一眼,这才发觉到他们敢情对眼前的一切竟是一无所知,她心里盘算着正不知要如何告诉他们。

    宫嬷嬷又念了一声佛道:“这里的三位当家的也真奇怪,既然救了我们,平常却是又老不跟我们见面,这个地方可真静,连个闲人都没有,真把人给闷死了!”

    朱翠原来想把不乐帮对自己一家人的阴谋道出,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暂时不要说出的好。

    “他们对你们可好?”

    “唉!”宫嬷嬷叹了口气道:“好吗是够好的了,一天三餐鸡鸭鱼肉,就是不跟我们照面,真是奇怪!”

    朱翠一惊道:“这么说,来这里一年多,你们就没跟他们见过面?”

    “可不是,”宫嬷嬷瞪着两只眼:“这里的头子,那个姓高的老头,来过一回,见了娘娘一面,大概也没说什么,后来听娘娘说起,只是叫我们安心住着,少什么东西只管关照,他们一定会送来,娘娘再问其他别的,那个姓高的老头只是笑而不答。公主您说,这又是为了什么?”

    新风也纳闷儿地道:“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抓住刘嫂问,您猜猜她说什么?”

    朱翠含笑看着她,道:“她又能说什么?”

    新凤“哼”一声道:“说的那话可气人啦,她叫我们这辈子就安心住在这里吧!那个老东西!”

    宫嬷嬷冷笑道:“哼,你还别说,那个老东西可厉害着啦,你我两个人加起来,也斗不过她一只手!”

    史银周轻咳了一声道:“公主来了,这就好了,以卑职看,不乐帮这种情形有些反常,别是?……”

    朱翠道:“大叔有什么话只管说!”

    史银周点了一下头:“照说,人家把我们由虎口里救出来,我们是不应该怀疑人家的,可是这一年多我暗中观察下来,发觉很多地方不对,我看不乐帮对我们也未见得就安着什么好心!”

    朱翠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大叔这话说得不错,我们如今是墙倒众人推,大家还是小心着点的好!”

    新凤一惊道:“这么说,不乐帮他们真的打算?……”

    朱翠冷笑道:“情形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这里面很复杂,有好也有坏,我现在来了,大家慢慢再想法子,总不能坐以待毙!”

    新凤笑道:“是啊,公主来了,就好喽!”

    说时就见两名宫妆侍女现身门前,道:“娘娘来了!”

    全屋子人俱都站起来。

    朱翠姐弟听说母亲到了,赶忙迎出,即见身着素雅的沈娘娘已现身门前。

    朱翠忍不住唤了声“娘娘”,已自扑倒母亲膝下,紧紧抱住母亲双腿痛泣了起来。

    沈娘娘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一面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梢,含笑道:“真是翠儿回来了,别是在作梦吧!”

    小王爷朱蟠大声嚷道:“不是梦,是真的,娘娘看太阳还在天上呢!”

    这几句话倒是把大伙儿都给逗笑了。

    沈娘娘拉着女儿的手,把她扶起来,道:“娘一天到晚地念佛烧香,保佑你平安归来,总算把你给烧回来了,好孩子,来,到屋里说话去。”

    她们母子女三个进去,史银周以次各人俱都上前见礼,不敢打扰,静静退向厅外。大厅里只留下新凤、二女侍恭立在一旁。

    沈娘娘落座之后,新风献上了茶。

    “好孩子,你是多早晚到的,怎么不先来看看娘呢!”

    沈娘娘一面说,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在朱翠身上转着:“瘦了,比以前瘦,这一年多大概吃了不少苦吧!”

    “娘娘太记挂我了!”朱翠道:“我很好,倒是您看起来比以前瘦些了!”

    “哪能不瘦呢!”沈娘娘说:“一个心分成了八份儿,想你爹,想你,想未来,还有咱们鄱阳湖的老家……”

    朱翠心里也着实难受,眼圈一红差一点落下泪来。

    “你刚从外面来,总听见一些消息吧,你爹他现在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朱翠不敢说出实情,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噢……别是……”

    沈娘娘看着女儿这个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子激动,蓦地用力抓住了朱翠的手:“别是你爹他……”

    “娘娘……您……”朱翠终于泣不成声:“您别问……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

    沈娘娘身子后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眼泪情不自禁地汨汨淌了下来。

    朱翠吓了一跳,趋前跪倒位道:“娘娘保重!”

    朱蟠却睁大了眼道:“娘娘哭了!”

    新风与两名女侍俱都跪了下来叩头道:“娘娘万安,娘娘保重!”

    良久,沈娘娘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泪。

    “其实我也猜出来了,你就是不说,我也应该知道。前一阵子,我老是作梦梦见他,有一次梦见他全身是血,我就知道这是不祥之兆,果然……孩子、这是多早晚的事?”

    说时,两行们水忍不住又自汨汨地淌了出来。

    朱翠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泪眼模糊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人家这么传说罢了!”

    沈娘娘轻轻一叹道:“这就对了,那个昏君,他是不会留你爹的活命的,他是死了……他是……死了………

    想起了夫妻一场,眸子里的眼泪可就忍不住再次涌出。

    “娘娘……你忍着点吧!身子要紧!”朱翠劝道:“您要是再病了,我们可真是活不下去!”

    说着,她终于忍不住抽搐着哭了起来。

    沈娘娘也哭了。朱蟠见状也大哭了起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哭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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