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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工厂运作时的巨大轰鸣声在天穹中回荡。
莫亚坐在王座上，慢慢翻看着手中破旧的笔记。
忽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单手合上笔记，饶有兴致地看向下方。
只见距离第六环大约1.5万公里远的第五环陆的防御巫阵中，忽然走出了一道身影。
一瞬间，磅礴的气息从莫亚四周升起，所有的战争巫阵瞬间进入运转状态，一道道银白色的空间门户瞬间张开，原本都在修整中的战斗巫师们不需要任何指示便瞬间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可白袍巫师对此仿佛惘若无睹一样，表情平静地来到了距离外圈的战争巫阵大约一千公里远的位置，紧接着，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仰望向坐在王座上的莫亚，用精神力和魔力裹挟着声音，大声喊到：
“我是巫师文明第四环陆的天域帝国的国主，巫师国度联合的主导者，天域国主门罗列达·伊格纳·格温，希望能与讨魔之王阁下一对一谈话！”
“有趣。”
莫亚看着下方独自一人望向他们的白袍巫师，抬了抬手掌，示意无冕之座等人暂时不需要动手。
“冕下，您——！”
无冕之座看到缓缓从王座上站起的莫亚，神情一动，当即就想要说些什么。
“无妨，对面毕竟是初代巫师文明最后的遗脉下的起源巫师。”
莫亚轻笑着说道，身后的暗金色披风缓缓铺开，一步步朝下方走去。
“更何况，对方不过一届起源巫师，却敢站在万军阵前只身向我发出邀请，身为巫师文明的王，要是这样都不敢答应的话，未免也太有失气度了。”
无冕之座闻言，嘴唇动了动，想说或许这是敌人准备的埋伏什么的，可当她看到莫亚那高大伟岸的背影后，眼神微微一动，虔诚地低下了头颅。
“遵命，冕下。”
无需质疑，既然这是冕下的决定，那么身为王侧的巫灵的她，只需要尊崇与瞻仰其身姿即可。
纵使对方真的在前方布下了万般陷阱，亦不过是在化作王下枯骨前的无力挣扎罢了。
莫亚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踏出，周围的时空便会突然扭曲一下，紧接着莫亚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了上千公里之外。
仅仅十余步的功夫，莫亚便站在了白袍巫师身前。
刺啦！
金色的雷芒一闪而逝，只见一道道金色的界雷化作两张华贵的王座和一张方桌。
“坐下说话，应该比站着说话要方便不少，你认为呢？”
莫亚坐在界雷化作的座椅上，看着眼前的天域巫师，微笑着说道。
“感谢讨魔之王阁下的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域巫师看到那让他灵魂发出强烈预警的恐怖雷霆竟然在莫亚手中如同玩物一样任由其掌控，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一小会后，用平静的表情说道，同样坐在了自己身后的王座上。
“不知道天域国主打算与我交谈什么，是需要我跟你阐述我们发动这场战争的理由吗？”
莫亚平静地凝视着天域巫师，不紧不慢地说道，漆黑的瞳孔中流转着幽邃的光芒，光是注视就给眼前的天域巫师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天域巫师的呼吸本能地急促了几分，身为一国之主的他，本该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场合，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住自己应有的气度，可当坐在莫亚面前时，对方身上那种无形却浩瀚而深邃的气质，却令他本能地感到一丝恐惧。
明明从本源气息来看，对方和他同样都只是起源巫师，但天域巫师很确定，如果莫亚真的想杀的话，甚至可能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
何等恐怖而伟岸的存在？
即便是位于第一环陆内的主宰们，也从未给过天域巫师如此恐怖的压迫感。
天域巫师忽然开始庆幸自己的决定，他看着眼前的莫亚，不自觉地摆正身子，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道：
“讨魔之王阁下言重了，凭我的能力与智慧，又怎么敢质询阁下的决定？”
“事实上，我今天来这，是想代表所有巫师国度共计二十六名起源巫师以及他们麾下的所有势力，向冕下表示臣服的！”
当这句话硕出的瞬间，天域巫师感觉自己心中像是突然卸下了某种重担一样，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可下一刻，他的呼吸却骤地一窒。
“臣服吗？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
“我拒绝。”
天域巫师的瞳孔重重地收缩一下，一抹不可置信地错愕在他脸上浮现。
“为什…！”
他本能地就想要反驳，可立刻意识到这样做的举动过于冒犯，于是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认为这个提议对冕下而言应该并无害处才对，如果冕下是担心我们反抗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主动交出所有圣印巫师以上的人的本源。”
本源让他人掌控，就等于生死和自己脑中的想法全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种情况下，就相当于白送对面二十六名起源巫师。
无论如何，他都想象不到对面拒绝这种条件的理由。
“很遗憾，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的价值在我看来，远远没有你们自己以为的那么巨大。”
莫亚冰冷的声音响起，让天域巫师愣了一下。
“如果只是想要增加起源巫师的数量的话，是奴隶你们，还是将你们杀掉后提取出本源转化成资源，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天域巫师听到这句话，对上莫亚漆黑的瞳孔，一种刺骨的冰冷感从他后背升起。
“我……冕下就不怕我们在临死之前直接自毁本源吗？这样的话您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天域巫师吃力地说道，一滴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渗透而出。
“这确实是的问题，以你们的实力，如果一心想要自毁本源的话，我确实无法阻拦，但是，这对我又有什么损失吗？”
天域巫师的身子骤地一僵，大脑开始疯狂思考起来，试图破解眼前的局面。
冷静，冷静下来！
不能因为对方带来的压力就放弃了思考！
这是一场谈判，既然对方愿意坐下来交谈，就意味着有谈妥的机会才对。
天域巫师放在王座上的手掌不自禁地攥紧，他努力平复着焦躁的内心沉默了一小会儿，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恕我愚钝，或许对您而言我们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毁灭掉我们对冕下应该也并无太大好处才对。”
二十六名起源巫师加上二十六个巫师国度的拼死反扑，无论如何对方都不可能毫无代价和损失地将他们拿下，这个道理天域巫师不觉得对方不明白。
即使能够利用其他手段回收资源，但那样最多就是填补上战争的消耗，在利益上不可能比得过直接接受他们的投降才对。
“好处吗？这个确实没有，但你似乎误解了什么，我不接受你们投降的理由，并非是是单纯地资源的损耗或者增加之类的简单的利益问题，而是更深层的原因。”
更深层的原因？
天域巫师听到莫亚的话语，脑中开始飞速思考着对方这句话的含义。
“请问，冕下能否告诉我，您发动这场战争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宛如一个无法摆脱的循环一样，天域巫师问出了莫亚最开始提出的问题。
一声谑笑声响起，莫亚看着眼前的天域巫师，明明双方是平视而坐，但在这一刻，他如同在俯瞰着对方一样。
“理由么？很简单。”
“为了我所引领巫师文明的未来，仅此而已。”
未来。
听到莫亚的回答，天域巫师微微一怔，极其简单的理由，可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让他感觉说出这句话时的莫亚的身影开始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一个王，为了自己的子民的未来，发动了一场战争。
简单，粗暴，却根本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自己根本不可能用合理的话语去辩驳对方的话语。
一丝绝望感从天域巫师心中升起，他看着莫亚，眼中闪过一抹决意，试图用极端一点的方式做最后的挣扎。
只见天域巫师深吸一口气后，凝视像莫亚，用有些沉重的声音说道：
“为了这个未来，即便牺牲百倍于此的无辜者的未来冕下也觉得无妨吗？”
“你是想用道义来谴责我的做法吗？”
莫亚如居高临下一般俯瞰着天域巫师，冰冷的话语中给人一种忍不住想要跪下臣服的压迫感。
“不，我不敢，只是，我认为以冕下所展现的气度，您口中的未来的‘容量’应该远不止于此才对。”
天域巫师凝视着莫亚，鼓足勇气说道，手掌忍不住轻轻颤抖。
毫无疑问，这番话是在冒犯对方的威严。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退让已经不可能有效，既然如此，他就只能赌上性命主动往前迈步。
一声轻笑声响起，如在赞赏天域巫师这赴死的勇武一样。
“容量么？你说的不错，巫师文明的未来所具备的容量，确实足以包容任何一个文明与种族。”
“但是——！”
莫亚轻笑着说道，可还不等天域巫师眼中的欣喜之色流露出来，莫亚的话锋就骤地一转。
“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文明或种族，真的具备被‘包容’的价值。”
“天域国主，你口口声声希望我给予你们一个机会，但是，你给过他们机会吗？”
莫亚说着，抬头看向远处，天域巫师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看去，呼吸顿时一窒。
只见极远处的天空中，是一块块破碎的大陆。
那是第十二环的陆块。
“我没弄错的话，那应该是曾经属于你的麾下的陆块吧，它的结果是什么样，你可以在这里讲述一遍。”
天域巫师沉默了。
自从死魂主宰受到重创后，为了恢复伤势，开始不择手段地大量收集灵魂。
而在地下世界，想要收割灵魂，最好的地方永远只有一处：
——那就是占据了巫师世界总人口的九成的十二和十一环陆。
天域巫师并不属于死魂区派，因此死魂主宰也不会主动来收割他麾下的十二和十一环陆。
可事实上，为了卖主宰一个人情，当时包括天域巫师在内的国主们，几乎都选择主动把自己麾下的十一和十二环陆让渡给了死魂区派。
这当时不是完全无偿的，死魂主宰会将提炼的灵魂之力的一成当做报酬给予他们。
对于他们这些巫师国度的国主而已，这件事是送上门的好事，只要花费一百亿的无关紧要的贱民和下民，就能得到十亿人份精纯灵魂之力。
不但能“免费”得到大量精纯灵魂之力，还能卖主宰一个人情，这种好事，别说拒绝了，几乎所有巫师国度都是抢着去做的。
“当我们降临时，第十一和第十二环路除开那个自称主宰的窃贼的军队，已经找不出一个活人了，天域国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天域巫师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放弃抵抗，主动选择投降，应该是你们内部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吧。”
“在你看来，自己遭受的一切或许很不公，但在我眼中，这不过是一种偿还罢了。”
莫亚平静地讲述道，语气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可那淡漠的声音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深邃的幽芒在漆黑的瞳孔中流转着，倒映出无穷无尽重叠在一起的画面。
“你自己从未给予过那些向你乞求的人机会，如今却反过来向我乞求给你们一个机会，天域国主，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一点吗？”
天域巫师低下了头颅，手掌不自觉地攥紧然后又松开，沉默了良久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过去的我的话，在听到冕下的这番话语的时候，恐怕已经觉得冕下的话语过于荒唐而陷入愤怒了吧。”
“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反驳冕下的话语了。”
“冕下的理念，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只是，有一点我想告诉冕下。”
天域巫师抬起头，看着莫亚，神色异常平静。
“我曾经认识一个很了不起的起源巫师，他的理念，我认为应该会和冕下很合得来。”
“哦，这倒是有趣，那么他现在还活着吗？”
莫亚轻笑一声，漆黑的瞳孔凝视着天域巫师。
“我不知道，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
天域巫师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感慨之色。
“当初的我们都认为他疯了，认为他的行为愚不可及，可现在想来，或许真正愚不可及的，是我们自己。”
说出这句话后，天域巫师如同终于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原本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下来。
接着，只见天域巫师站起身来，朝莫亚鞠了一躬，不卑不亢地说道：
“抱歉，冕下，耽误了您这么久的时间。”
“您的决意我已经明白，虽然您不接受我们的投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任由您宰割。”
“或许在您看来，这是很可笑的发言，但事实便是如此，为了守护我的家人与子民，为了尽到一国之主的职责，我会与您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天域巫师说着，平静地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莫亚，脸上的恐惧和焦虑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面对一切的坦然。
“感谢您的仁慈，愿意与我平座而论，虽然结果让人失落，但我认为这是一场很愉快的交谈。”
“期望在战场上与您相见，冕下。”
说完，天域巫师便转身朝第五环陆的防御巫阵走去。
从始至终，莫亚斗只是坐在王座上，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直到天域巫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开口道：
“无冕。”
“冕下，请吩咐。”
无冕之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侧。
“通知下去，开战的时间延后一天，同时让所有战争巫阵和炼金军团原地待机，下一战由我率领远征军出战即可。”
“遵命，冕下。”
没有任何反驳，当听到莫亚的决定后，无冕之座立刻将他的命令执行了下去。
莫亚坐在王座上，淡漠地扫了一眼下方的防御巫阵，微微颔首。
“倒还合格。”
尽管立场不同，并且双方的结局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至少这一刻，对方的表现足矣当得起王者一词。
既然如此，莫亚也会选择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哪怕这份尊重的尽头是死亡。
……
……
“天域，结果怎么样了？”
一回到宫殿中，焦急等待着结果的一众起源巫师立刻围上来询问道。
“失败了，那位讨魔之王并未接受我们的投降。”
天域巫师摇了摇头，平静地讲述完了自己与莫亚谈判时的整个过程，听完了天域巫师的讲述后，一众起源巫师沉默了下来。
“连自己子民都可以舍弃的人，不配去投降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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